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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.

自从吴世勋在张加帅家里落了户，朴旺仔来串门的频率就大大增加。要不是张加帅知道旺仔不可能对小鱼有别的心思，他可不敢这么放心地任由朴旺仔出入自由。这不，朴旺仔这回还不是一个人来的，他把大黄也带来了。

张加帅正在小厨房里洗洗涮涮，埋怨着朴旺仔存在感太强，影响他和小鱼培养感情，却一个激灵突然想到了什么，啪的把抹布扔了出去，转身向吴世勋那里跑去。妈的，他怎么给忘了，大黄爱吃鱼啊！

等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浴缸那时，眼前的一幕差点把他的魂吓掉。吴世勋几乎把自己团成了个球，整个人、不，整条鱼缩在一角瑟瑟发抖，散乱的刘海下露出两只眼睛，湿漉漉地泛着光。

“汪汪！”大黄两只蹄子都攀在浴缸边沿，狗头探得老长，伸着舌头呼哧呼哧地大喘气，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。朴旺仔呢，好像终于找到了吴世勋的命门，在一旁哈哈大笑得直不起腰。

“大黄你给我起来！”张加帅先是给了朴旺仔一个爆栗，之后扯着两只蹄子把大黄弄到了安全距离，这才赶紧去看吴世勋的情况，可别把鱼给吓傻了。

朴旺仔终于停了笑，委屈地揉着脑袋，他算是看清楚了，加帅可是偏心到姥姥家去了，只要那鱼在这儿，他就讨不着好！哼，不过那又怎样，我天天拿大黄吓唬你，看你还能威风不！

“世勋，你没事吧，别怕，大黄不吃鱼的……”张加帅这撒的谎可蹩脚到极点了。看着小鱼还没缓过来的模样，张加帅止不住地心疼，只能摸着小鱼的脑袋，好生安抚着，“大黄再吓唬你，我就揍它！朴旺仔我也揍！一个都跑不了！”

吴世勋虽然是人鱼，但也不至于没听过陆地上的动物，狗就更不会不知道了。他倒不是被吓的，他是被丑到了。长这么大，吴世勋还没见过这么丑的狗，一时间都愣住了，那哈喇子都快滴到他尾巴上了，当然得躲远点了。一想到这是那傻大个养的狗，吴世勋就释然了，主人和狗还是很配的嘛。

其实大黄也不丑，正常人类的眼光来看，大黄在土狗里算是挺威武霸气的。可人家吴世勋毕竟是贵族，哪能把自己放到一般人类的位置上去。吴世勋戴着几十米厚的有色眼镜，当然看啥都丑，看啥都没有他的傻人类好。

“咳咳，你把那狗弄远点。”吴世勋往后拨了拨头发，露出英俊的脸庞。话是这么说，两只胳膊却死死地搂着张加帅，一分一秒都不想松手，看起来倒真像是被吓到了。

“切，算什么贵族啊，居然怕狗！……”朴旺仔嘟嘟囔囔地，蹲下身来一下一下抚摸着大黄，满脸的嫌弃。那么大的个子蹲在墙边，看着还怪叫人不落忍的。大黄紧紧盯着吴世勋，黑洞洞的眼珠子里满是好奇，俩爪子扒着地，一个劲想往前窜。

张加帅整理着吴世勋的乱发，又开始盘算着给小鱼剪成短发，“你少说两句，去厨房给大黄找点吃的，顺便帮我把碗刷了！”

“就知道支使我！张加帅你厉害了！”朴旺仔走之前还瞪了吴世勋一眼，连哄带骗把大黄也弄走了，这下才彻底清净。

吴世勋躲在傻人类后面，面无表情地略略略，在心里偷着乐呢。还没等高兴两秒，就看见傻人类在旁边拿了把剪刀，顿时傻了眼。

“你想干嘛？”吴世勋像是有预感，抓着自己的头发就往后挪，直到退无可退，尾巴也悄悄蜷缩了起来。“你别过来……”吴世勋已经很久没弱鸡成这个样子了，可自从遇见傻人类，他就不可控地往弱鸡方向狂奔而去。没办法，谁让傻人类就吃这套呢。此时的他仿佛一个被逼下海的无辜小娘子，毫无反抗之力。

张加帅还没见过小鱼这种模样，顿时觉得新奇，他晃悠着剪刀，跟逼良为娼的小流氓没什么两样，“哎哟喂小鱼别害怕，哥哥就是想给你剪个头发，很快的！”

吴世勋将信将疑，看了眼自己的黑发，又看着傻人类利落的短发，心中有些犹豫。要只是剪头发还好说，他刚才以为傻人类要刮他的鱼鳞，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
“你看你那长头发多不好打理啊，看我这短发多精神！我很会剪的，保证给你剪得比现在还好看！”张加帅一本正经地瞎说着，慢慢坐在旁边，让小鱼乖乖把脑袋伸出来。

其实张加帅是找村东学美容美发的大虎子给剪的，但现在他可不敢劳驾大虎子来给小鱼剪。这位算是他们村混得最好的，也不知道在外面干的啥活计，走哪都有一堆叫粉丝的人跟着。让大虎子来，那可不全村都知道他家养了一条美人鱼了！

“……”吴世勋怎么也不敢放下心，趴在浴缸沿儿上，听着那近到耳朵边的咔咔声，捂着脸想他是不敢有什么期待了，可是又不忍心拒绝傻人类，只觉得别给剪秃了就成。反正他有自信，不论剪成什么样，他吴世勋的美貌程度是不会被影响分毫的。

当然他很快就会被打脸，啪啪的。

“好了，大功告成！”张加帅把剪刀收好，小心翼翼地托着吴世勋的两颊，慢慢把碎发整理干净，温柔细心的不得了。

吴世勋这时候可没工夫感受傻人类的温柔，他盯着水中自己的影子，愣了好久，似乎不敢相信这顶着被狗啃的刘海的鱼是他自己。

吴世勋僵硬地转过头，和傻人类面面相觑。

“你确定？”

“额……我我我确定。”

最怕空气突然安静，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。

朴旺仔甩着手上未干的水珠，领着吃饱喝足的大黄准备离开，路过这里，惊鸿一瞥之间，一人一狗爆发出了能震塌房顶的哄笑。
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——！”朴旺仔愣了一瞬便笑瘫在地，搂着大黄滚作一团，“加帅我再也不说你偏心了！你最公平了！我谢谢你没把心思动到我脑袋上哈哈哈哈哈哈！”

“汪汪！汪——嗝！”大黄打着嗝在地上翻滚，肥硕的身躯扭动着，好像在说刚才的小美人鱼哪去了，这他妈又是谁？！

张加帅本来还觉得效果不错，这下被旺仔和大黄笑话的，一句争辩的话都说不出来。血色蔓延到脖颈，张加帅瞬间就红了脸。还有更尴尬的，关键是他自己越看也越觉得可笑。面对吴世勋仿佛要吃人的目光，张加帅死死捂着嘴，憋笑到痉挛，整个人就快抽过去了，都不敢笑出声，生怕再刺激着吴世勋。

“张——加——帅！”这是吴世勋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叫傻人类的名字，没有浪漫，没有美好，只有笑劈叉的两人一狗，和几乎被气厥过去的他自己。

这件事最后被神秘人士封锁了消息，知情者皆有封口费。朴旺仔得知了村花的电话，大黄有了两个月免费的午餐，这封口费自然是张加帅掏的。而且他还勒令这一人一狗半月之内不许再进他家门，必须等贵族恢复绝世容颜之后才行。至于张加帅本人嘛，用身体付出了惨痛的代价，他深刻地意识到贵族的玩笑不能随便开，贵族的头发也不能随便动。

日子就这么继续过下去，没有了朴旺仔的骚扰，吴世勋和傻人类的交流更是顺畅。一人一鱼过着没羞没臊的生活，三天一小撸，五天一大撸，不过每次吴世勋除了亲亲摸摸，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，只顾着伺候张加帅就是了。

过界的亲密接触这种事，张加帅一开始不踏出那步还好，只要放任过一次，那么之后便再也拒绝不了。长得这么好看的美人鱼免费给他服务，张加帅也不是性||冷淡，只能唾弃着沉沦了。

这简直是理想照进现实，张加帅每天沉浸在这种幸福之中，只偶尔遗憾浴缸地方太小，小鱼不能随心所欲地翻漂亮的水花给他看。

吴世勋也非常享受这样的时光，他内心绝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愿意。可再怎么安于一隅，再怎么不问世事，吴世勋也无法忘记，他的世界里除了傻人类，还有大海，还有他的族人。

吴世勋之前义无反顾地随傻人类而来，即便知道张加帅的目的就是圈养他，他也心甘情愿的从了。因为他对傻人类求而不得的渴望占了上风，只要能让张加帅在他身上停留的目光久一点，他什么都愿意做。可渐渐的，吴世勋骨子里对大海的依恋冒了出来，这是人鱼的本能，无法克制。

更严重的是，吴世勋的身体也在不断向他发出警告，他支撑不了多久了。淡水再好，也无法负荷人鱼对咸水的需求。吴世勋的身体机能在下降，他与本能苦苦挣扎着，只为了多留一会儿，多陪陪傻人类。吴世勋不怕身体变坏，他怕的是看到张加帅明白真相后内疚自责的表情。于是越拖越久，越隐瞒越犹豫。

上帝视角的我们固然看得清楚，可当局者迷，张加帅这个大心脏，只要每天见到小鱼，就完全腾不出心思来想别的了。他哪里还记得，曾经吴世勋跟踪他们到浅海，让他们打不到鱼的时候，还是他本人言辞凿凿地教训着吴世勋——

“以后不许来浅海！”更不能上岸！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TBC.